——“他们在第一天结婚,
在第二天永别,
第三天,丈夫开始为妻子哀悼,
他为她祈祷,直到第七天方才离去。”
这首诗歌是当时正在塞浦路斯岛上的一个吟游诗人所作,这首诗歌虽然简短,直白,犹如童谣,却相当哀伤与动人,听到的人无不感叹其中的真情实意,但如果是你仔细搜索它的源头,你就会发现这首诗歌与爱情事实上没有什么很大的关系,而它背后所隐藏的事实却极其的血腥以及残酷。
塞萨尔信守了他的承诺。安娜是在黄昏时分离世的,当晚圣帕纳家族就匆忙赶到,而紧随其后的陆陆续续的还有好几个家族,他们不但来了,还带来他们所在城市的银钥匙,依照法兰克人的传统,他们向这里的新领主奉上钥匙,就等同于将城市的统治权交给了塞萨尔。
但他接过后也只是毫不在意地放在一旁的匣子里。
一柄银钥匙并不能够代表什么,大皇子阿莱克修斯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些跪在他面前亲吻他长袍的人也随时可能在他的背后抽出短剑,或者是搭起长弓,只不过他之前没有丝毫犹豫的处死了阿莱克修斯的行为确实震撼到了一些人。虽然阿莱克修斯已经被剥夺了婚生子的身份,但他依然是“最高贵的”,若不然也不可能在塞浦路斯建立起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
难道他就不畏惧吗?如果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对他生出怒意,他是否能够正面一位强大君主的威迫?
他确实不畏惧。
而且那个时候大教堂中还有亚拉萨路的国王,宗主教希拉克略,圣殿骑士团以及善堂骑士团的两位大团长,还有的黎波里伯爵雷蒙,他们都没有阻止他,是否也说明,他们对他的支持远要比塞浦路斯人想象的高。
他们的新领主虽然年少,但并非如他们所想,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当初他们愿意听从大皇子的命令,试图破坏这门婚事,就是因为看轻了这个少年人——当然,他们最初的时候并没有想要做的如此绝对,众人原先的想法是劫持公主,然后把她藏到一个无法被十字军们搜索到的地方去。
只要拖延一段时间,他们再收买几个大臣,或许就能劝说皇帝改变主意,即便要继续这门婚事,也别把塞浦路斯作为公主的嫁妆,那时候他们依然保持着一丝幻想,或许皇帝并没有发现大皇子以及他们的异动。
但现在看起来他们低估了皇帝,也低估了这个年轻的骑士。
“他手上拿的是什么?”圣帕纳的族长好奇地询问大教堂的一个教士——它被他们的新领主拿在手里,来了一个人,他就看一眼,而后用指甲掐一下。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看可能与你们有关。”
确实与这群随风摇摆的塞浦路斯贵族有关,在这张曾经被卷的紧紧的羊皮纸上,清清楚楚写明了与这桩阴谋有关的塞浦路斯人,甚至列出了主导者、跟从者,中立者以及反对者。
这份情报并不是十字军或者是其他人交给塞萨尔的,把它奉给塞萨尔的人是科斯塔斯,他如此做,让其他的塞浦路斯贵族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他是疯了。
是啊,他的家族和他的父亲虽然不是这桩阴谋的主导者,却因为他们尊贵的出身成为了人们公推的首领,但现在正在大教堂的地下陵墓中静候判决的科斯塔斯不久才发现,当初那些人可能早就准备好了要将他的父亲充做替罪羊,并且得到了大皇子阿莱克修斯的默许。
在整个计划中,他的父亲并未被允许参与到最重要的会议中,甚至内应和具体的细节,也不曾一一说给他知晓,他们的家族出了很大一笔钱,也提供了军队,这支军队甚至被摆在了所有人的前头,如果不是大教堂中的十字军人数不多,做出了谨慎的姿态,他们的士兵可能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而且他还在宅邸里的时候,听见自己的父亲与那些人争吵——他们相互推卸责任,从是谁引入了大皇子阿莱克修斯,又是谁第一个称呼他为凯撒,又或是谁殷勤地往君士坦丁堡去贿赂官员和大臣,甚至连科斯塔斯都被责怪没有阻止大皇子自寻死路——完全不顾那时候大皇子身边更多环绕着他们的儿子。
要让科斯塔斯说这种争论毫无意义。但随后他又察觉到了一个可能,或许这些人就是想将所有的罪行推到他父亲身上,然后逼迫他父亲自杀。
虽然所有的基督徒都会将自杀视作一桩无法得到宽恕的罪行,但在拜占庭帝国中,无论是宫廷还是战场,确实有不少官员和将领会因为畏惧将来所要受到的惩罚而自杀——等到他的父亲死了,想必这些人会立即兴高采烈的拿着他的头颅去和新领主谈判吧。
科斯塔斯必须承认,他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幸运在身上的,他的船长救起了公主安娜的养母,他也借此得到了面见新领主的机会。
他毫不犹豫的交出了手中的名单,只是他不知道他们的新领主会怎么做。
他是会等到十字军的援军抵达塞浦路斯,就立即展开劫掠和屠杀吗,将塞浦路斯变成第二个曾经的亚拉萨路吗?
还是如他们期望的那样,他更愿意与他们谈判,只要他愿意维持塞浦路斯现有的状态,他会发现塞浦路斯人无比慷慨,如果他想要几个祭品,他们也完全提供得出来。